摘要：

从去年10月入职普华永道开始，潘洁就在自己的微博上不断抱怨——睡眠不足、老是加班。

    4月1日18时33分，转发一个微博后，潘洁的微博再也没有更新。

    普华永道昨天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今年3月31日潘洁由于发烧开始请病假，随后在第五人民医院治疗。由于病情加重陷入昏迷，潘洁于4月6日转入华山医院。这些治疗的努力未能控制病情，潘洁于4月10日晚不幸去世。

    潘洁的死因是病毒性脑炎，但是网友纷纷认为，过劳死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潘洁自己今年1月4日的一篇微博可谓一语成谶：“加班我可以接受，出差我可以接受，peak（忙季）我可以接受，但是有个KP（毕马威）的娃元旦过劳死，我觉得有些东西已经触碰到我的bottom line（底线）了。”

    不管是否是过劳死，潘洁之死将一向以“加班时间多”著称的四大会计所——安永、普华永道、毕马威和德勤推上风口浪尖。

    尽管潘洁已去世几日，但其微博粉丝数仍在快速上升。昨晚仅十分钟，粉丝数就增加了112人。

    “四大”为什么这么忙

    潘洁去世后，很多人都有一个最直接的疑问：“四大”员工的工作量为何如此之大？

    几个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的四大就业人员，都提到了项目“收益率”的说法。“收益率”是许多经理们非常看重的一个指标，因为和其业绩表现都有直接挂钩。员工们在跟进一个具体项目时，需要填一张时间统计表，记录自己完成该项目时所需要的时间。

    “简单地说，就是一个100万的项目，如果花了50个小时做完，那么肯定要比花100个小时做完收益率要高，经理们的业绩表现会因此更漂亮。所以虽然理论上加班时间可以填入时间统计表，用来获取加班费或者换取假期，但实际中很多加班时间都不会计入这张时间统计表。”在普华永道工作过数年的董北（化名）表示。

    就职于另一家“四大”德勤的一位人士也证实：加班是“四大”的家常便饭，而且大部分加班时间并不会统计入工作时间。“如果做一个项目，所有员工工作时间累计后算出来的成本越低，项目收益率就会相对越高。”该人士表示。

    这种按照人力成本来换算收益率的模式，必然会导致员工加班工作的倾向。“当然，有些好的经理至少会考虑给员工收益上的补偿，但也有一小部分经理会为了自己的业绩压榨手下底层员工。”董北说。

    此外，“四大”每年在招收新人时，不限背景、不限专业，虽然为很多没有会计经验的新人提供了入行机会，但也导致许多新人入职后不能适应而压力骤大。

    严格的金字塔体系

    虽然每年大量招收新员工，但是一旦进入“四大”，员工们面临的将是层级明晰的金字塔式升迁结构，并且与员工自身的职务和薪水完全挂钩。

    这个升迁层级基本可以概括如下：第一年，本科税前月薪5800元，研究生税前6300元，第二年升到七八千元。这两年为Junior（初级）阶段，也就是潘洁的初级审计员头衔。第三年到第五年是Senior（高级）阶段，其中还分四到五档，薪酬一般是第三年到1万元，第四年1.3万元，第五年2万元。

    第六年到第八年如不出意外则会升至经理，月薪上升到3万及以上。等到再往上升至高级经理，则年薪升到近50万元。合伙人则无论是薪酬还是地位都要再上一层。

    这样按部就班的升迁，一来职业发展路径明晰，二来无论是在哪一个阶段，薪水都算得上是较为体面，对于许多大学生而言，算是个好的选择。但事实是，“四大”的员工流失率还是很高。

    辛苦肯定是一个原因。尤其是对一些做常规年审项目的员工来说，几乎处于全年无休状态。比方说，每年的10、11月是年审前的预审，随后的1~4月做正式年审，4、5月做第一季度审阅，6月是唯一一个闲一些的月份，7、8月还有半年审，然后又是10、11月的年审前预审……对于员工来说，几乎就是在一个又一个轮回中向金字塔顶端一级一级迈进。

    “四大”有着“跳槽”节点。一般来说，第一年是由于不适应而离开的第一个时间节点，第二个则是在工作三年，基本掌握了行业知识，并考取了一些专业资格证以后，跳槽到投行、私募等更为主流的金融机构中，第三个则是在第5、6年时，内部晋升不顺，跳去别的机构做财务或者本土会计所做高层管理者。

    实际上，许多人虽然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四大”，但也都承认“四大”的工作压力和规范性，“能在短时间内教会新人很多东西，而且建立较为职业化、规范化的工作态度。”

    来自本土所的竞争压力

    一名“四大”员工认为，“四大”已经类似MBA课程，让这个系统里的人都拥有共同的专业术语和互相能理解的思考方式。

    “Local所”就是其中的一个专业术语，特指与外资相对的本土会计所。事实上，“Local所”近年来正在对曾经占很大优势的“四大”业务形成逐渐蚕食之势。

    特别是去年12月财政部公布消息，12家内地大型会计师事务所获准从事H股企业审计，使得四大会计师事务所长期独占中国内地公司赴香港上市审计市场的局面彻底改变。业内评价，对两地的会计师行的市场格局来说，将具有颠覆性意义。原本几乎被四大独享的H股审计的巨大奶酪，加入了更多中国本土的分食者。

    而财政部去年底发布另一条消息，《金融企业选聘会计师事务所招标管理办法（试行）》（下称《管理办法》），正式规定所有国有及控股金融企业，必须定期通过招标等方式轮换会计师事务所，而这一期限，被定为三年，并且连续聘用同一会计师事务所年限不得超过五年。金融国企的换审，同样也被认为对四大行发展前景造成一些变数。

    “2007年的时候都是动不动接几百万的大单，现在很多都开始做十几万的单子了。”在德勤工作的员工说。不过，Local所虽然近年处于高速发展期，但其较为粗放的审计风格，仍然被认为无力负担起一些大型项目。“四大”的国际专业形象和精细风格，仍然占据了较大优势。